余往年开罪之处,近日一一追悔,其于次青尤甚。昔与次青在营,曾有两家联姻之说。其时温弟、沅弟均尚有未定姻事者,系指同辈说媒言之,非指后辈言之也。顷闻次青欲与纪泽联姻,断无不允之理。特辈行不合,抱惭滋深耳。
长沙无《阅微草堂笔记》,当即以此间一部寄弟。纸板亦坏,较之金陵市店之小板犹略胜耳。
同治十年七月二十六日 致澄侯、沅浦弟书
澄、沅弟左右:
久未寄函与弟,近日亦未接弟信,想各家皆清吉也。
纪泽之子曰同儿者,于七月发慢惊风,便已殇亡。此儿初生时,余观八字于五行中缺水缺火,与甲一儿之缺水缺木者相同,即已虑其难于长成,不料其如是之速。纪泽夫妇年逾三十,难免忧伤。然此等全凭天事,非人力所能主持,只得安命静听。余老年衰惫,亦畏闻此等事,强自排解,以惜馀年,两弟尽可放心。
江境兵勇太少,缓急无可倚恃,现令章合才招湘勇三千东来,派朱唐洲、李健斋为营务处,梅煦庵为支应委员,薪水则朱六十金,李、梅各四十金,略为位置三人。此外谋差而无以位置者尚极多也。
余衰颓日甚,每日常思多卧,公事不能细阅,抱愧之至。看书未甚间断,不看则此心愈觉不安。偶作古文,全无是处。祖考两处墓表皆已作就,皆不称意,下次再行寄回。如其可用,则请沅弟书就刊刻。
左帅疏荐沅弟及芗泉,此间亦闻是说。其萌退志,则未尝闻之。章合才言其精神百倍,多酒健饭。现派刘省三出关剿新疆伊黎之贼。左帅平定甘肃之后,恐下文尚长,亦由天生过人之精力,任此艰巨也。
余拟于八月初出省大阅,大约两月后乃可旋省。此间岁事丰稔,高田间有伤旱之处,而亦可望七八分。
涂朗仙放湖南臬司。本属有德,近更优于才,湖南之福也。
同治十年八月初十日 致澄侯、沅浦弟书
澄、沅弟左右:
余脚上浮肿,肥而且硬,常服之袜已不能入。心血极亏,全不能用。现定于十三日出省,至淮、徐、苏、常等处大阅。日内酬应纷繁,勉强支持。
同乡及外省求差事者络绎不绝,已位置十馀人,而向隅者尚多。大抵老年之人,血虚则气断难振,兄近来所以日见日衰,志欲强而气血不能副者,亦由血虚之故。
盐务之事,户部奏复之文助鄂、川而抑淮,轩轾之情,力透纸背。余两次在京,不善应酬,为群公所白眼;加以天津之案物议沸腾,以后大小事件,部中皆有意吹求,微言讽刺。陈由立遣发黑龙江,过通州时,其妻京控,亦言余讯办不公及欠渠薪水四千不发等语。以是余心绪不免悒悒。阅历数十年,岂不知宦途有夷必有险,有兴必有衰?而当前有不能遽释者。但求不大干咎戾为宗族乡党之羞足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