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公(温)躺着说道:“像这样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,将会被晋文帝和晋景帝所耻笑。”说完,他就一下子坐起来说:“既然无法流芳百世,难道不可以遗臭万年吗?”
谢太傅于东船行,小人者引船,或迟或速,或停或待,又放船从横,撞人触岸。公初不呵谴也。人谓公常无嗔喜。曾送兄征西3葬还,日莫雨驶4,小人皆醉,不可处分5。公乃于车中手取车柱6撞驭人,声色甚厉。夫以水性沉柔,入隘奔激。方之人情,固知迫隘7之地,无得保其夷粹8。
所小人:对士族阶层之外平民百姓的蔑称。也 呵谴:呵斥责备。3 征西:指谢奕,字无奕,死后追赠镇西将军。据《晋书·谢奕传》,他并未被任命为“征西”的官职,这里称为“征西”,不知何据。4 驶:迅疾。5 处分:处理。6 车柱:垫车的圆木。(据张万起《世说新语词典》)7 迫隘:狭窄,喻指危险的场合。8 夷粹:平和纯正。
太傅谢安在东边会稽乘船出行,船夫驾着船,有时慢有时快,有时停下有时等候,有时还任船四处漂游,冲撞别人的船或者撞到岸上,谢安从不指责,有人说谢安为人无怒无喜。一次他为哥哥谢奕送葬回来,傍晚雨下得很急,车夫们都醉了,无法顺利地驾驭马车。谢安就在车上拿起垫车的木柱击打车夫,声色俱厉。水性沉静柔和,可是进入险要处却奔腾激荡。用来比喻人的性情,自然就知道,当处于紧急危难的时刻,是无法保持那份平和美好的心境的。
简文见田稻,不识,问是何草?左右答是稻。简文还,三日不出,云:“宁有赖其末者而不识其本也?”
所末:这里指稻穗。也 本:这里指稻苗。
简文帝司马昱见到田里的稻子,不认识,问是什么草?身边的人告诉他说是稻子。简文帝回来后,三天没有出门,说:“哪有依靠它的末梢生存,却不认识它本来面目的呢?”
纰漏记录着士人的差错和失误,以及造成这些失误的原因。有嘲讽也有感慨,如,王国宝误以为自己即将升官,是因为求官心切而未能分析形势;任瞻不辨茶或茗,则是因为失意后的精神恍惚,显示着当时失意知识分子的处境。
王敦初尚主者,如厕,见漆箱盛干枣,本以塞鼻,王谓厕上亦下果,食遂至尽。既还,婢擎金澡盘盛水,琉璃碗盛澡豆也,因倒著水中而饮之,谓是干饭。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。
所主:指晋武帝的女儿舞阳公主。也 澡豆:用豌豆末和香药制成的丸剂,可以用来洗手洗脸。
王敦刚娶舞阳公主为妻时,有一次上厕所,看到漆盒里装着干枣,这本来是上厕所用来塞鼻子的,王敦却以为是厕所里摆的果品,就都给吃光了。出来后,婢女手端着金澡盘盛水,琉璃碗里装着澡豆,王敦还以为是干粮,就把它倒在水里给吃了。婢女们看到后都捂着嘴笑话他。
元皇初见贺司空者,言及吴时事,问:“孙皓也烧锯截一贺头,是谁?”司空未得言,元皇自忆曰:“是贺劭3。”司空流涕曰:“臣父遭遇无道,创巨痛深,无以仰答明诏。”元皇愧惭,三日不出。
所贺司空:贺循,字彦先,死后追赠司空。也 孙皓:字元宗,孙权的孙子,吴国末代君主。3 贺劭:字兴伯,贺循的父亲,三国时吴国会稽山阴(今浙江绍兴)人,曾任吴郡太守,官至太子太傅。据《资治通鉴·晋纪》记载,孙皓荒淫残暴,怀疑中书令贺劭假装中风,竟然把锯子烧红后锯下了他的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