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范雎在秦国被重用就设法拉拢韩国;商鞅在秦国被重用就设法拉
从前范雎在秦国被重用,就设法拉拢韩国;商鞅在秦国被重用,就设法拉拢魏国。秦昭王没有得到韩、魏的归服,就出兵进攻齐国的刚、寿地区,范雎为此而担忧。这就可见秦国最顾忌的是什么了。秦国对燕、赵用兵,这对秦国来说,是危险的事情。因为越过韩、魏,去进攻别国的国都,前有燕、赵的抵抗,而韩、魏又会从后面乘机进攻,这是一条危险的道路。可是秦国攻打燕、赵两国,却不曾担心韩、魏从后面袭击,这是由于韩国和魏国依附了秦国的缘故。韩国和魏国是各诸侯国的屏障,却让秦人在两国通行无阻,这难道是了解天下的形势吗?放弃小小的韩、魏两国,让它们去抵挡如虎狼一般强大的秦国,它们又怎能不屈服而归附于秦国呢?韩、魏屈服而归附秦国,这以后秦国的军队便可以经过韩、魏对东方各诸侯国用兵,从而使整个天下都受到它的祸害。
韩国和魏国不能独自抵挡秦国,而天下的诸侯却依靠它来抵挡西面的秦国,所以不如加强与韩、魏的亲密关系,来抗拒秦国。秦国不敢跨越韩、魏来窥探齐、楚、燕、赵之国,那么,齐、楚、燕、赵之国也就能凭借这种局势保全了自己。以四个没有战争的国家,帮助面对敌寇的韩、魏,使韩、魏没有东顾之忧,从而替天下诸侯挺身而出,抵抗秦国。让韩、魏两国对付奏国,而四国在后方休养生息,并且暗暗地帮助两国解除患难,像这样,就可以应付一切变化的局面,那秦国又能怎么样呢?六国诸侯不出于这样的考虑,却贪图边境上的尺寸小利,背弃盟誓,毁坏信约,自相残杀,相互吞灭。秦国尚未出兵,而天下的诸侯已经疲惫不堪了,致使秦国等到可乘之机,攻取他们的国家,难道不令人悲叹吗?
在这篇文章中,苏辙分析了六国先后被歼灭的历史,指出六国诸侯眼光短浅,胸无韬略,不能联合一致,共同对敌,以致先后灭亡。本文是在北宋王朝面临北方边境和西夏威胁的形势下写的,要求积极抗敌,具有一定的针对性和现实意义。
文章紧紧围绕“不知天下之势”的论点,分别从韩、魏和其他四国两方面论述,进行正反论证,极具说服力。此文文风畅快、爽利,金圣叹曾评价说:“看得透,写得快。笔如骏马下坂,云腾风卷而下……”
江出西陵,始得平地,其流奔放者肆大也,南合沅、湘,北合汉、沔,其势益张。至于赤壁之下,波流浸灌3,与海相若。清河张君梦得,谪居齐安,即其庐之西南为亭,以览观江流之胜。而余兄子瞻名之曰“快哉”。
盖亭之所见,南北百里,东西一舍。涛澜汹涌,风云开阖4。昼则舟楫出没于其前,夜则鱼龙悲啸于其下。变化倏忽,动心骇目,不可久视5。今乃得玩之几席之上,举目而足。西望武昌诸山,冈陵起伏,草木行列,烟消日出,渔夫、樵父之舍,皆可指数6。此其所以为“快哉”者也。至于长洲之滨,故城之墟,曹孟德、孙仲谋之所睥睨,周瑜、陆逊之所骋骛,其流风遗迹,亦足以称快世俗。
昔楚襄王从宋玉、景差于兰台之宫。有风飒然至者,王披襟当之,曰:“快哉,此风!寡人所与庶人共者耶?”宋玉曰:“此独大王之雄风耳,庶人安得共之?”玉之言,盖有讽焉。夫风无雄雌之异,而人有遇不遇之变。楚王之所以为乐,与庶人之所以为忧,此则人之变也,而风何与焉?
士生于世,使其中不自得,将何往而非病7?使其中坦然,不以物伤性,将何适而非快?今张君不以谪为患,收8会稽9之余,而自放山水之间,此其中宜有以过人者。将蓬户瓮牖者0,无所不快,而况乎濯长江之清流,挹西山之白云,穷耳目之胜以自适也哉?不然,连山绝壑,长林古木,振之以清风,照之以明月,此皆骚人思士之所以悲伤憔悴而不能胜者,乌者者睹其为快也哉!
所奔放:水势迅急。也 肆大:水道浩大。肆:展开。3 浸灌:浸透灌注。形容水势又大又猛。4 风云开阖:形容云时而散开,时而聚合,变幻不定。阖,同“合”,消失。5 不可久视:形容江流汹涌,让人不敢久看。这里是就没有亭子时的情况说的。6 指数:指点着数清。7 病:这里指忧愁。8 收:这里是结束的意思。9 会(kuài)稽:即“会计”,指管理钱财、赋税等事务,这里泛指公务。者0 蓬户瓮牖(yǒu):用蓬草编成的门,用破瓮做的窗户,指贫苦人的住所。者所乌:何,哪里。
长江流出西陵峡,开始进入平地,水势奔腾浩荡。南面汇合入湘水、沅水,北面汇合汉水、沔水,水势显得更加壮阔。流到赤壁之下,江水滔滔,就像是无际的海洋。清河县的张君梦得,贬官后住在黄州,他在靠近房舍的西南方修建了一座亭子,来观赏江流的胜景。我哥哥子瞻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“快哉”。
在亭子里看到的江水,从南到北上百里,从东到西三十里。波浪汹涌,风云变幻。白天,船只在亭前出没;夜晚,鱼龙在亭下悲鸣。从前没有亭子时,景色瞬息万变,使人触目惊心,不敢长久地观看。现在却可以在亭子里的茶几旁座位之上,尽情玩赏。向西眺望武昌的群山,只见峰峦起伏,草木排列成行,烟云消散,阳光普照,渔翁和樵夫的房舍都历历可数。这就是取名为“快哉”的缘故。至于那沙洲的岸边,旧城的废墟,曾为曹孟德、孙仲谋傲视群雄的所在,是周瑜、陆逊大显威风的地方。那些遗留下来的传说和英雄事迹,也足以使一般的人称快了!
从前楚襄王和宋玉、景差在兰台宫游玩。一阵风吹来,飒飒作响,楚王敞开衣襟迎着风,说:“这风多么使人快乐啊!这是我和百姓共有的吧?”宋玉说:“这只是大王享受的雄风,百姓怎么能共同享受它呢?”宋玉的话大概是有所讽刺吧。风并没有雄雌之别,而人则有受与不受赏识的不同。楚王之所以感到快乐,而百姓之所以感到忧愁,正是由于人的境遇不同,跟风有什么关系呢?士人活在世上,如果心中不得志,那么,到什么地方没有忧愁呢?如果他胸怀坦荡,不因外物而妨害自己的性情,那么,到什么地方没有快乐呢?现在,张君不把被贬谪当作忧患,办完公务之后,便任情漫游山水之间。这大概是他心中有超过别人的地方。即使是用蓬草编门,用破瓮做窗,也没什么不快乐的。更何况洗涤于清澈的长江水中,面对着西山的白云,赏尽耳闻目见的胜景来使自己舒畅呢?如果不是如此,那么,连绵不断的峦峰,幽深陡峭的沟壑,辽阔的森林,参天的古木,清风拂摇,明月高照,这些都是引起文人士子感到悲伤痛苦以至难以忍受的东西,哪里看得出它们能使人快乐呢!
本文是作者谪居筠州(今江西高安)时所作。文章描述了快哉亭上那足以使人快意的景物,说明了快与不快决定于心胸是否旷达。只有像亭主人一样胸怀坦荡,才能从壮丽的自然中得到生活的乐趣。可见作者与现实抗争之意。本文的中心是议论,但由写景带出,显得流畅自如。